凌晨,我们坐上大巴,穿过火树银花的街市,穿过雾海雾茫茫,向着山西通天峡出发,去看冰挂。

能够让我克服困倦,长途跋涉去看冰挂,是源于心中安放着一段流年,想着去寻一寻它。小的时候,住不上瓦屋,大部分人家的屋顶都是小麦秸秆搭建的。到了冬季,一场大雪之后,小麦秸秆的屋檐下就挂上了长长的冰挂。那冰挂,也叫冰喇叭,晶莹剔透,参差不齐,像琉璃的倒立的栅栏一样列队在胡同的两边。上早学的我,袖着手,包着头,走在冰巷里,如此,那清凉清凉的冰巷,走着一个盛着梦想的姑娘。因为奶奶说,吃了冰,变星星。

我惦记着奶奶的话,在中午放学的时候,取下略微开化的屋檐下的一根短冰挂,送入口中。那冰,刺骨的凉,入心入肺。然而,我想,要变做星星,必是要经历一番彻骨寒的吧!时间过去了这么久,想不起来当年为何如此相信奶奶的话,想变作星星。也许是看它高高地挂在夜空,不炽热也不清冷,一闪一闪亮晶晶,万里长天,静静地处在群星之中的缘故罢!

大巴车承载着一段回忆,于下午1点到达山西通天峡。下了车进到峡谷,冷风拂面,只见那悬崖峭壁,雄伟壮观,大自然的鬼斧神工,让人叹为观止。看见冰挂了,就挂在峭壁的中间,冰挂连成了片,顶部厚重,下端锥形,连接着冰封的谷川。这样的阵势,像是金戈铁马的古战场,冰挂,像是战士的铠甲,闪着寒光。

这一道峡谷,足有七八里深,峡谷背阴的峭壁上,挂着奇形怪状的冰挂,或状如黄牛,或状如碧玉,或状如白菜,或状如莲花。我和一群友人一面在冰川上溜冰,一面欣赏冰挂。人间仙境何处寻,山西平顺通天峡。

我溜到冰挂跟前,用手抚摸着它们,手的温热暖化着那冰,那冰就化成水,有丝丝的凉意侵入肌肤。冰虽如磐石一样坚硬,且比磐石冰冷,可是它遇到暖就柔软,柔软到千回百转。所以当我听到上游管弦乐一样的流水声的时候,就有些心疼这些壮丽而不久存的冰挂了。

我断下一点点冰,送入口中,冰凉的感觉直抵内心,也直抵我的年少时光。通天峡的冰挂再怎么壮观,也比不上我年少的那一年冬天,挂在屋檐下的那一排冰喇叭,因为那一排冰,冻起来的是丝丝的怀念,缕缕的乡思乡愁,还有安放在心中的那一段流金岁月,还有一份亲情,一个梦想,在岁月中一滴一滴融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