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月中旬,特雷·扬在面对湖人的比赛中投进一个超远三分后,这位老鹰新秀用手指着地板,他的意思是让防守他的鲍尔和所有湖人主场球迷都看看,看看他是在多远的地方投进了这个三分球。

湖人主场地板的正中央,印着球队的标志,而特雷·扬命中三分的地方,差不多就是湖人标志的首字母“L”那里,距离篮筐足有30英尺,约为9.14米。很多人因特雷·扬的超远射程而瞠目结舌,但如果看过老鹰的训练馆,特别是看过他们独特的“4分线”后,或许就能明白特雷·扬为什么超远三分投得这么准了。

过去这几年,NBA正处在一个进攻爆炸的时间段。进攻变得更快,进攻球员变得更聪明,而教练们也乐于继续维持高效的进攻方式。正式基于这一出发点,教练们开始在训练场地上做起文章来。“我把这种方式称为游戏化,”76人队的主教练布雷特·布朗说,“我们把球场变得跟打游戏一样。”

教练们的这种改变,目前还不会像增加三分线那样改变篮球和NBA。不过,布朗和其他教练们的尝试,却让球员们可以更好地明白如何在球场上拉开空间,如何更简单和高效地得分。如今NBA球员的平均年龄为26.5岁,这些年轻人从小到大就在接触新媒体,他们接受信息的方式相比过去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。为了让这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更好地理解教练的意图,“可视化语言”必不可少。“我们经常试着来更快、更直接地教导球员们,”老鹰主教练皮尔斯说。

除此之外,联盟的另外一大变化,就是在进攻方式选择方面。以火箭为代表的“魔球”理论,让球员和球队倾向于用更为高效的上篮以及三分球来结束进攻,而不是在中距离进行跳投。这样的进攻方式,就更需要场上有充足的进攻空间。基于此,在2017年2月的时候,76人主教练布朗在球队的训练场上,增加了一条灰色的“4分线”。

这随后成了联盟的一股新风潮:公牛队今年夏天在训练馆也增加了一条“4分线”;老鹰现在的主教练皮尔斯此前在76人担任助教,他把布朗的“4分线”带到了亚特兰大;还有篮网队,他们从2016-17赛季开始,也在训练场上画出了“4分线”。

我们大家其实都是相互偷学,”布朗笑着说,“这就是一个有样学样的联盟,而看到别人也把这视为一个有价值的东西,我也觉得这是对我的赞赏。”

那么这条4分线在哪里,有什么用呢?来看看老鹰队,他们在三分线外5英尺(约1.5米)的位置,画了这条4分线。这条线的作用,其实并不是训练球员们可以在更远的地方出手投三分球,而是为了培养球员们在场上对空间的意识和感觉。“空间改变了这项运动,”老鹰主帅皮尔斯说。

在2018年的选秀大会上,老鹰早早锁定了来自俄克拉荷马大学的特雷·扬,球队看重的,就是他的远投以及传球技巧。因为特雷·扬具备着运球后干拔投三分的能力,而且射程很远,所以对手在防守时,会倾向于他刚通过中线后就贴近他。这样一来,球场上的空间自然就被拉开了。

“我一直都在努力让自己的射程不断增加,因为我已经不会再变高了,”身高1.85米的特雷·扬说,“我投篮的距离越远,就越会超乎对手的预料。”

但皮尔斯想要的不止于此,他除了希望特雷·扬能够从4分线那里投篮,更希望他能从那里组织进攻,为内线的队友——比如越打越好的二年级球员约翰·科林斯——拉开空间。因为外线防守球员越向特雷·扬的方向靠近,也就意味着距离科林斯越远。

“当特雷到位之后,他就要做出决定了,”皮尔斯聊到球队在4分线上的战术时说,“如果此时有人朝篮下空切,他也会让把球传过去。”

当然,选中特雷·扬没有带给老鹰立竿见影的改变,球队前29场比赛打完,只赢了6场。但是在战术层面,特雷·扬的确已经开始发挥了球队希望他发挥的作用。目前,老鹰场均出手的三分球达到了35.4个,排名全联盟第四位。与之相应的,约翰·科林斯场均也能得到18.5分,他的扣篮数也排名全联盟前20行列当中。

这些,都是“4分线”带给老鹰的转变。

当然,4分线并不是适合于每一支球队,很多队伍根据自身的情况,发展出了其他行之有效的训练方法。

迈克·布登霍尔泽本赛季成为了雄鹿的主教练,而上任后不久,他就让球队在训练场上增加了5个1.5平方英尺(约0.21平方米)的方块,一个在顶弧三分线外,两个在底角三分线外,另外两个在斜45度的三分线外。相比另外三个方块,45度角的两个方块距离三分线明显要更远。

这5个方块,就是雄鹿的5个球员在进攻发起时,应该所处的位置。上赛季,雄鹿在进攻端面临的一大问题,就是内线太过拥挤。而据布登霍尔泽介绍,让球员们分别站在这5个方块里,可以帮助球队在进攻时拉开场上空间,让阿德托昆博更自由和轻松地朝篮筐冲击。

这一变化收效明显,到目前为止,阿德托昆博已经完成了55次“非助攻扣篮”,排名NBA第一位。而在他身后的是爵士的戈贝尔,法国中锋不依靠助攻完成的扣篮数,只有23个。除此之外,雄鹿场均命中的三分球数也达到了14.0个,排名NBA第一。而上赛季,他们场均命中的三分球个数仅为8.8个,排名NBA第27位。

“我是‘可视化’这个概念的信徒,”布登霍尔泽说,“我们都说要在场上创造空间,但有些时候你要寻找出一些创造性的方法出来。”

目前紧追雄鹿排名东部第三的76人,除了4分线外,训练场上还有很多其他区域。比如他们在距离篮筐12英尺(约3.66米)划定一个范围,每一个进攻回合,如果一位球员站在这个区域内,那么他就要去冲击进攻篮板。反之,如果在这个区域外,那就立马掉头回防。

这些区域的设立,很多都是参考了篮球场上的大数据。而根据大数据的统计,目前在球场上,投入产出比最高的投篮,就是底角三分球。为了让球员们更理解底角三分的价值,很多球队也开始在训练场上做出调整。老鹰和公牛就专门在底角三分线外画出一块区域,而76人更是在训练场上将这块区域用红漆标注出来。在老鹰的队内训练中,如果一位球员在这个区域内投进一球,那么这个3分球会被以4分计算。

“我们就是通过这种方式,来强调那种球最有价值,”老鹰主帅皮尔斯说。

之所以看重底角三分,是因为三分线并不是以篮筐为中心画出的等距圆。底角三分线距离篮筐只有22英尺(约6.71米),而其他位置与篮筐的距离则是23.75英尺(约7.24米)。马刺队是最早发现底角三分价值的队伍之一,从2001年到2013年,他们场均出手底角三分球的个数,一直名列联盟前五。

如今,在这个三分球越投越多的时代,底角三分的价值更是被很多球队发掘。“我会仔细地看录像,然后一个球员站在这边,我就会说:‘你站在了底角了吗?没有?那就去底角站着。’”老鹰主帅皮尔斯说,“在我看来,相比4分线,在底角球员拉开的空间给了我们更多的好处。”

在训练场上画出各种的线条和区域,这种方式其实过去也有,比如率领公牛和湖人先后拿下11个冠军的“禅师”菲尔·杰克逊,当年他就曾通过在地板上贴公牛队标志的方式,来帮助球员们更好地了解“三角进攻”发起的时候,每个人应该站在场上的哪个位置。

不过,相比“禅师”当年的方式,如今的教练们在做这些工作的时候,变得更加“有的放矢”,他们的目标,就是让球员能够在场上打得更有效率。“作为一名教练,往往会非常看重这些数据,但是从球员们的角度来说,可能就不是如此,”老鹰主帅皮尔斯说,“他们更为看重的,可能都来自视觉方面的呈现。”

所以,越来越多不同的“可视化”元素,开始出现在训练场上,用来帮助球员们更好地理解比赛。本赛季,老鹰在底角三分线外出手的次数,仅次于火箭队,排名联盟第二。而公牛的替补后卫安东尼奥·布拉肯尼已经在左侧底角投进了14个三分球,排名全NBA第四位,比起他场均16.6分钟的上场时间,这个数字已经相当了不起了。

再说回本赛季突飞猛进的雄鹿,他们目前是整个NBA得分最高的球队,进攻效率也排名三甲。队内进攻的代表人物除了“字母哥”,七尺长人布鲁克·洛佩斯同样抢眼。这位大中锋本赛季场均可以命中2.5个三分球,创造了职业生涯的新高。还有76人,也从前面提到的“12英尺区域”中获益,他们把对手每次获得攻防转换机会时的得分,压制在1.05分,这在整个NBA排名第5位。

当然,也不是所有的改变都能收到效果。

比如增加4分线的老鹰,他们如今的三分命中率仅为32.5%,并列排在联盟倒数第二。而76人与联盟的三分大潮“背道而驰”,过去12个月里,他们送走了伊尔亚索瓦、贝里内利、科温顿和萨里奇四位三分投手,以至如今场均三分出手数排名联盟倒数第五。

所以,要想打造出优秀的进攻,聪明的方式和高水平的球员,这两点缺一不可。

手下暂时没有优秀球员,这也没有影响老鹰主帅皮尔斯的信念。哪怕特雷·扬只有24.1%的三分命中率和37.8%的投篮命中率,皮尔斯也让他继续投下去。特雷·扬是菜鸟,皮尔斯同样也是为“菜鸟”主帅,他现在坚信的就是,特雷·扬和约翰·科林斯是老鹰未来的核心,而那些现在没有投进的球,总有一天会钻进篮筐里。

“我们现在信条就是:不要停,投更多!”皮尔斯说。